刑侦夜话IV:谋杀企业家
1
鲲城漫长的秋天已经接近尾声,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铺盖了原本整洁的街道,清洁工不得不从早忙到晚把落叶扫成堆。
行色匆匆的下班族涌入商场和饭馆,三三两两地点上一桌菜,聊着白天的八卦见闻。
近期商界的大新闻,恐怕就是每年入冬前的百人企业家晚宴了。那几位站在顶端的大佬不一定都来,但有资格参加的,也绝非不入流的个体户和小企业。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重金求票,以其能混入会场结识宾贵的创业赌徒。
金煜身着咖色西服,打着领结,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整理发型。他穿得正式,为了晚宴还特地戴了价格不菲的名表。
原本侦探社是没资格参加的,不过母亲的娘家在鲲城混得开,金煜去拜托了表哥,对方感念不久前侦探社帮他们抓到了杀害弟弟的凶手,因此大方地给了四张贵宾票。
就在金煜洗手的时候,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前者身材魁梧,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后者则挂着讨好的笑。
“赵总,您再宽限我半个月吧,我保证,一定连本带利还给您!”光头男人搓了搓手,微微弯下的腰显得卑微奉承。
“胡礼,你别跟我说这些。”被称为赵总的商人烦躁地挥了挥手,径自站在便池前解腰带,“后天我要是看不到钱,咱们就按照当初白纸黑字签下的抵押来。”
“赵总啊……”
“滚!”男人将其一把推开,冷着脸道,“看不见我上厕所呢,就你这怂样,趁早回家吃老婆软饭去吧。”
金煜摇了摇头,擦干手从厕所里走出来。身后还隐约传出哀求声,他分心去听,没注意到有人从隔壁卫生间走出来。
“哎……对不起!对不起!”金煜身子往后仰,连退了几步站稳,才看清自己撞到的是个年纪不大,但容貌精致,身材纤瘦的女人。
他一路尴尬地走回去,侦探社四人的座位不挨着,他和陈海峰在前面几桌,是特地选的位置,米苏二人则稍靠后些。
金煜落座后,忍不住盯着旁边的名牌看,罗文珺三个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刺眼。就在金煜绷不住想跟陈海峰说话时,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商人走过来。
他头发喷了发胶,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年轻商人拉开椅子,在陈海峰身边坐下。
金煜呼吸加重,紧张地喉咙发干,他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却忽略了里面装的热茶,登时被呛得咳嗽起来。
“没事吧?”年轻商人递过来一张纸巾,带着股客气的疏离,礼貌地朝二人笑了笑。
“你好。”陈海峰主动与他握手,报上了名字。
年轻商人几乎是虚握了下,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我叫罗文珺,两位看着眼生,第一次参加这个晚宴吧?”
陈海峰看向金煜,后者定了定神,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我是李俊东的表弟,正准备到鲲城投资做生意。”
“原来是李少的亲戚,那今后免不了常见面。”罗文珺笑了笑,做出恍然的表情,便不再说话。显然聊天已经结束,对方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儿。
金煜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西装里面的衬衫被一层薄汗打湿。今天这场晚宴,可以说侦探社就是冲着这个罗文珺来的。
从夏城回来后,根据古乔木临死前的录音,侦探社排查了鲲城所有姓罗的年轻企业家。最终符合条件的有三人,而这三人中家世最神秘,几乎没有任何绯闻的,就是罗文珺。
这个几年前突然崛起的年轻人,凭借精准的眼光和手段,一跃成为电子商务新贵。罗文珺是有名的天使投资人,却很少接受采访,少有的几份报道也都是正面评价,生活自律低调得有些过分。
事实上,已经三十五岁的罗文珺比照片上更显年轻,如果不是藏在眼镜下那份沉着冷静的阅历,看上去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和经常出外勤的陈海峰同岁。
这个沉稳又礼貌的男人,真的会是人生规划有限公司的幕后老板吗?至少从刚才的谈话中,他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在侦探社四人未曾注意到的角落里,隐藏在人群中的男人,正把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如果米苏能稍稍侧头,一定会注意到这个嘴角挂着冷笑的男人,就是绑架她的冯升。
“竟然都来了……”冯升低下头,用旁人难以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呵呵,这一次,你们要怎么办呢?”
2
蒋文泰是鲲城有名的金融企业家,这几年理财产品正抢手,公司迅速扩张,因此今年的晚宴由他先上台演讲。
会场的灯光暗下来,大腹便便的蒋文泰走上去和众人打招呼。不过他没说两句,表情就扭曲了一下,甩了甩手笑着解释说麦克风漏电。台下立刻有人上来,帮他换了个新的,蒋文泰借机喝了几口水。
小插曲过后,宴会正式开始。金煜在昏暗中偷偷打量罗文郡,后者低头看手机,似乎对蒋文泰的讲话并不感兴趣。
就在金煜准备收回目光时,罗文郡却突然抬眼,朝他笑了笑。金煜被抓了个正着,尴尬地撇过头。
蒋文泰的发言进行了十来分钟,陈海峰坐的位置靠前,注意到他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从最开始底气满满地高谈阔论,到现在竟有些口齿不清。
紧接着蒋文泰身子晃了晃,就在陈海峰意识到不对想起身叫工作人员时,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会场内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数秒钟后,台下的宾客不安起来,会场内发生小骚动。
突然,大屏幕亮起,原本的演讲内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旧报纸的照片。报纸封页放的新闻,正是八年前金融公司老板文博因犯下诈骗罪入狱的报道。
身边响起数道吸气声,有人在小声交头接耳。
“文博不是蒋文泰的老东家吗?”
“是啊,八年前出事时,闹得满城风雨。”
陈海峰听着坐在附近的人讲小道消息,心里闪过不祥的念头。不对!还在台上的蒋文泰是不是太安静了?
此时已过去大概半分钟左右,灯光在工作人员的喊声中重新亮起来。
几乎所有人下意识的动作都是先闭上眼,待视线从黑暗中恢复后,众人哗然地看向倒在台上的蒋文泰。同一时间,坐在后面的宾客也爆发出刺耳的喊叫声。
“死……死人啦!”
米苏和杨克离得最近,出事的那桌就在他们旁边。二人跑过去,只见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仰面坐在椅子上,双目瞪圆,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米苏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动脉,朝杨克摇头,人已经死了。
他胸前的白衬衫被鲜血染红,从血迹集中的地方看,应该是胸口中刀,不过一眼看去并未发现可疑的凶器。
坐在死者身边的年轻女人,大概是他带来的女伴,此时双手沾满了血。显然是她最先发现了情况,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另一位同样身上有血迹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从他刚才喊死者为“老板”来看,应该是其下属员工。除这二人外,同桌的其他贵宾已经远远躲开。
会场前方,蒋文泰面朝下倒在讲台附近,陈海峰几步冲上去将人翻过来。前者双目紧闭,嘴唇呈紫绀色,呼吸已经停止。
紧跟而来的金煜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做人工呼吸,不过当他靠近蒋文泰面部时,突然闻到股苦杏仁的味道,下意识往后退去,惊恐道:“他不是突发疾病,是中毒了!”
“别碰他,已经救不回来了。”陈海峰眉头紧蹙,把人平放在地上,问道,“米苏那边怎么样?”
金煜起身看去,突然脸色一变,隔着人海,高声喊道:“杨大哥!你后面那个男的,别让他跑了!”
杨克闻声转身,只见自己后方三四米外,一个身穿西装的秃头男正缩着头往外溜。听见金煜的喊声后,顿时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杨克大手按在男人肩膀上,稍稍用力,后者才不情愿地扭过头,龇牙咧嘴地苦着脸道:“你你……你松手,我没要跑!”
他正是金煜先前在男厕所遇到的,叫胡礼的男人。金煜在灯光下认出死者,又看到这个鬼鬼祟祟的光头,才恍然想起他们之间似乎有纠葛。
杨克不知道这些,只听金煜的,板着脸把他拎小鸡一样拽过来:“既然发生了命案,警方来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对对!不能让他走!”这时,原本坐在死者旁边,身上沾了血的男人立刻道,“这家伙欠钱不还,纠缠我们老板好些天了!”
胡礼连连摆手,激动地语无伦次:“孙昌你别胡说啊!赵老板他……这……这跟我没关系啊!不是我干的!”
3
晚宴的地点就在市中心,警方接到报案后很快赶来,这时候安保人员已经组织来宾们移动到了另一间宴会厅。案发现场内,只有与两名死者有关的人留了下来。
死在座位上的是地产商赵雄飞,跟他同来的除了公司经理孙昌和情人邱雨可外,还有欠债未还,企图求情延长期限的小公司老板胡礼。
另一名金融大亨蒋文泰,同行的则是妻子李元珍和当时守在台下的助理付云。
金煜向刑侦队长曾启荣,复述了一遍不久前在男厕内看到的,赵雄飞斥责胡礼的场面。后者一口否定自己在案发后开溜的举动,说当时只是看到赵老板被杀,想赶紧回去找律师看有没有办法延期还款。
“说起来,你们怎么也来了?”曾启荣等着法医验尸,趁机把陈海峰拽到一边,皱眉道,“别跟我说你们想拉投资,把侦探社扩张这种敷衍的借口。”
陈海峰心下权衡一番,决定跟曾启荣说实话。之前破案的时候,曾启荣也曾怀疑过这背后有人操纵,不过碍于缺少证据没能继续往下追查。然而这一次,侦探社拿到了古乔木死前的录音。
“你是说,人生规划有限公司的老板,很可能就是罗文珺?”曾启荣皱了皱眉,忍不住提醒道,“你们有几分把握?录音里只说了姓,可没有指认。就算是有,在法庭上也当不了证据。”
“怀疑,调查,举证,哪件案子不是这个流程。”陈海峰冷静道。
可是你已经离开警察系统了,曾启荣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替陈海峰惋惜,摇头道:“我可以配合你,不过你们行事要小心,捅了篓子我也保不住。”
“谢谢曾队,既然您这么说,那就找个借口把罗文珺也叫过来吧。”陈海峰摸了摸下巴,他总觉得这次的事件不简单,说不定这家伙就会露出马脚。
曾启荣呛了一下,没好气道:“他跟死者又没关系,你给我找个借口。”
“案发的时候,他坐在蒋文泰妻子斜后方。”陈海峰飞快接道,看样子早就算到了曾启荣会这么问。
曾启荣派去检查电路的警员回来了,会场突然断电果然是有人对电闸做了手脚。另一边,法医验过蒋文泰的尸体,和金煜所说的一样是中毒身亡。那股苦杏仁儿味,是来自氰化钠。这种有剧毒的化工原料,只需要很少的量就能让人毙命。
此时蒋文泰的耳廓、耳垂已经变成了樱红色,脸色和嘴唇发紫绀,相信再过不久尸体表面就会出现鲜红色的尸斑了。
法医收起工具,看向金煜等人,“你们说他是在会场灯光熄灭后倒在黑暗中的,如果凶手在这期间下手,大剂量的氰化钠是可以瞬间让人停止呼吸猝死的。”
“不,不是猝死中毒。”陈海峰摸了摸下巴,摇头道,“事发前蒋文泰已经出现了口齿不清,站立不稳的情况。凶手应该是控制了剂量,延缓了发作时间。”
“那么……”曾启荣的视线扫过李元珍和付云,“蒋文泰讲话之前,有吃过什么东西吗?”
“他在台上喝过一瓶说,不过那瓶水原本就是摆在上面给嘉宾喝的。”助理付云回忆片刻道:“上台前……老板还吃过夫人准备的保健药。”
“付助理,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元珍40岁了,仍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她扬起细眉,脸上悲伤的神色收了收,厉声道,“老蒋每天都要吃的!”
按照李元珍的说法,蒋文泰血压不好,除了医生给开的降压药外,还有从国外买回来的保健药品。
不过他工作忙,经常会忘记,因此李元珍包里也时常备着一瓶。今天司机在车里找不到蒋文泰的保健药,付云才会向比丈夫晚到会场的李元珍要了备用的。
口说无凭,曾启荣立刻让人把剩下的多半瓶水和保健药都拿去化验。
陈海峰注意到付云神色有些奇怪,视线在李元珍和赵雄飞的经理孙昌之间来回打转,几次都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当他意识到陈海峰在看自己时,脸色一变,最终咬牙道:“有一件事……前几天,老板让我找人跟踪夫人。发现她……她和孙昌在秘密幽会!”
孙昌一怔,横眉竖目地扑过去,恨不得掐死付云:“混蛋!你别血口喷人啊!”
警方忙把人拉开,付云话既出口,索性将心一横道:“我手机里还有照片,不信你们看吧。”
“不用看了。”李元珍这时候倒是平静下来,冷冷盯着付云道,“没错,我们是在交往,我们夫妻俩本来就是各玩各的,老蒋的死跟我没关系。不过付云,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4
被当众羞辱,付云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时罗文珺被警员带了过来,他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礼貌地问道:“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
曾启荣偷偷瞪了眼陈海峰,指着李元珍道:“案发时你坐在这位女士的斜后方,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罗文珺摇了摇头,“我没有注意到。”
曾启荣原本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随便找了个借口道:“哦……那就……先留在这儿,想起来的话随时告诉我。”
蒋文泰这边暂时要等检验结果,另一边法医也完成了对赵雄飞的验尸。
后者身中三刀,其中两刀是胸口的位置,另外一刀凶手大概因为在黑暗中匆忙动手,刺到了肩胛骨下方。
从伤口判断,凶器应该是那种尖头的菜刀。不过警方搜遍了会场和有嫌疑的几人身上,都没有找到凶器,因此要么是被藏起来了,要么就凶手另有他人。
不过当时有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会场内的灯光是熄灭的。如果不是紧挨赵雄飞,很难在黑暗中找准位置下手。
“你们看这里。”法医示意众人看地面,在赵雄飞所坐的椅子下方,地毯上有几滴不同于餐桌上溅射到的,圆形的血迹。
金煜眨了眨眼,小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说明凶手当时是站起来用刀刺伤他的。”米苏立刻明白了法医的意思,朝金煜解释道:“如果是从高处滴落到地毯上,血迹会呈圆形或椭圆形,大小随高度增加而改变。”
“没错,至少有一米六左右的高度。”法医赞赏地点了点头,之前的案子中二人有过合作,米苏的专业性是得到过认同的。
陈海峰摸了摸下巴,经理孙昌和赵雄飞的情人邱雨可是坐在左右两侧的,他们离得很近,没有必要站起来杀人。如此一来,背对死者,坐在他后方的胡礼就比较可疑了。
不过事无绝对,仅仅凭借这一点还不足以认定。如果凶手事先考虑到了血迹的问题,很可能故意站起来杀死赵雄飞。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凶器。可这三人在案发后,都没有离开过现场,难道一把刀还能凭空变没了?
曾启荣皱了皱眉,吩咐道:“找,接着找!仔仔细细地重新搜一遍。”
这时,有警员跑过来,先看了眼李元珍,才道:“队长,已经询问过工作人员了,屏幕上播放的内容确实被人动过手脚。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被替换的,他们也不清楚。”
金煜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警员说的是事发时,突然出现在银幕上的八年前的旧新闻。
“既然是凶手放上去的,恐怕跟这起谋杀案有关。”曾启荣看向李元珍,“我想,李女士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
李元珍自从被爆出和孙昌是情人关系后,就显得格外沉默。本来这在富人圈里子,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蒋文泰在公众场合被谋杀,就会被当作茶余饭后的八卦,越传越乱,越描越黑。
不过好在她还有一大笔遗产可以继承,大不了以后出国一走了之。
但当曾启荣问到八年前的旧新闻时,李元珍的表情明显一变,好半晌才道:“新闻里提到的文博,是我们家老蒋以前的老板。”
八年前,作为鲲城第一家金融公司,文博的“春雨财富”可以说是行业领头羊几乎无人不知。因此案发时,嘉宾们看到新闻才会出现那样的反应。
蒋文泰那时候,就是在春雨财富里当高管,积累到了经验和人脉才能创业成功。不过可惜的是,春雨财富的一项热门基金被曝出涉嫌诈骗消费者的丑闻,调查立案后老板文博被关进了监狱,最终病死牢中。
李元珍叹了口气:“当时我们老蒋也差点儿受到牵连,搭进去不少钱。”
“新闻里说,有不少家庭投进去的钱都血本无归,还有人闹到自杀的。”金煜收起手机,趁着李元珍说话的时候,他也查了查信息,“这个项目是蒋文泰负责的吗?”
李元珍垂下眼,皱眉道:“他应该有参与吧,我也不太清楚。”
“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一直安静地当旁观者的罗文珺,突然说道,“春雨财富当年发行的基金是有关鲲城郊外一处空地改造的,老板文博在抓这个项目,不过实地勘察是蒋文泰负责的。”
“后来土地局的人认为那块地有安全隐患,土地勘测报告也做了假,因此项目才黄了。”罗文珺顿了顿,颇有些遗憾道,“春雨财富资金断流,又被购买基金的消费者举报,雪上加霜才垮台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金煜挑眉,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不管罗文珺说什么,他都觉得另有深意。
“不谈人品,文博前辈很有眼光,我很佩服他。同样是搞投资的,这种事只要留心打听,自然很容易清楚。”面对金煜的质疑,罗文珺耐心地回答完,末了又笑眯眯地说道,“小朋友,从见面开始,你对我的态度就很奇怪啊。”
金煜涨红了脸,曾启荣忙打圆场道:“呵呵,还是罗先生消息灵通,把你叫过来果然是对的。”
对方有针对性地放出这则新闻,这件案子肯定是仇杀无疑了。如果凶手是当年的受害者,或许因为文博已经去世了,才把矛头指向蒋文泰。但这又跟赵雄飞有什么关系呢?
曾启荣一个头两个大,让人再去仔细查查当年的案子。
5
这会儿功夫,检测结果出来了,蒋文泰喝的矿泉水里没有毒,但保健品里却检测出了氰化钠。但并非所有的药片都有毒,而是被压在边缘位置的其中一粒。
那么蒋文泰吃的时候,是助理付云从瓶子里倒给他的,还是他自己拿的,这一点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付云意识到警方在怀疑自己,忙解释道:“是老板自己吃的!我只是把瓶子递给他,当时身边还有会场的工作人员可以作证。”
这瓶保健品尚未装满,即便最开始放在上方,也会随着被人拿在手中晃动时改变位置。如此说来,凶手即便在保健品里下毒,也无法控制蒋文泰会不会吃下含有氰化钠的药粒。
那么,蒋文泰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呢?
米苏提出想再去检查一遍尸体,法医皱了皱眉,不愿意被别人怀疑自己的专业性。不过米苏同样是法医出身,且留给他的印象还不错,便道:“我跟你一起吧。”
二人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蒋文泰倒下的时候是面朝下背朝上,陈海峰起初把人翻了过来试图抢救,在确认蒋文泰死亡后,为了保护现场又把人还原成了倒下的样子。
因此法医到场进行尸检时,蒋文泰的手是被压在身下的。由于人体死亡后血液停止循环,受到压迫的部位皮肤会呈现出暗红色,他并未注意到蒋文泰手部的异常。
不过这一次,更加仔细寻找线索的米苏注意到了。她捏起死者手腕,蒋文泰右手手指的指肚,比手掌的颜色要更深一些。这样的情况,有可能是生前过敏导致的。
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的陈海峰,见米苏的举动后走过来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后者凑近尸体的指间嗅了嗅,挑眉道:“虽然很少,但有苦杏仁的味道,他死前接触到了氰化钠。”
蒋文泰摸过什么,又吃到了嘴里吗?这倒是可以解释得通,即便保健品没有问题,他也会中毒的原因了。不过米苏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仅凭这点毒,还不至于让蒋文泰在台上毙命。
曾启荣环视在场众人:“大家回想一下,蒋文泰在上台前后都碰到过什么东西?”
金煜的视线在台上从左打量到右,当他看到放麦克风的半人多高的木质讲台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蒋文泰刚开始讲话时,因为麦克风漏电暂停过一次,他也是在那时候喝的矿泉水。
金煜走过去拿起麦克风,米苏脸色一变,想提醒他戴手套,这时金煜却突然缩回手,嘀咕了一句:“电死了。”
说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听的人却变了脸色。
陈海峰心下一动看向付云,后者的表情果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漏电的麦克风明明已经被替换掉了,蒋文泰讲话时也没再发生这种情况,然而金煜却又被电了一下。这说明,麦克风又被人换了回来。
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呢?恐怕只有会场陷入黑暗那半钟分才有机会。
“氰化钠也可以通过呼吸中毒吧?”陈海峰突然问道。
“吸入的浓度足够高的话,是可以致死的。”米苏怔了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现在就去检查蒋文泰的鼻腔。”
结果不出所料,死者的鼻腔里,残留着大量的氰化钠粉尘。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样杀人的。”陈海峰摸了摸下巴,看向助理付云。
漏电的麦克风想必也是他搞的鬼,这样一来蒋文泰讲话时被电到,付云就可以把事先准备好的藏着高浓度氰化钠粉尘的麦克风替换上去。蒋文泰在讲话时,自然而然就会吸入致死的量。然后再趁着断电的时候,上去把原先的麦克风换回来。
至于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有毒的麦克风,大概是怕被工作人员试麦的时候误吸,或者临时调换发言人的顺序。
听完陈海峰的分析,众人再看向付云的眼神都变了。曾启荣拿出手铐,朝他走去:“想必下了毒的麦克风还在会场内,你是现在认罪,还是等警犬把东西搜出来。”
始终保持沉默的付云突然暴起,扑向不远处的李元珍。
离她最近的孙昌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却不是救自己的情人,而是吓得往旁边躲去,直到撞上同样看傻了的胡礼。
“是他们该死!”付云用手臂勒住后者的脖子,拖着她往后走了几步,另一只手从领带下抽出别针对准李元珍的动脉:“你们往后退,这上面可是涂了毒的。”
曾启荣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敢再往前走。李元珍吓坏了,如果不是付云拖着她,几乎要瘫软在地,“你……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6
“你没做,你老公可是干了不少好事。”付云双眼通红,情绪激动道:“八年前,我父亲买了春雨财富的基金,结果最后连房子都赔进去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酗酒出车祸,你尝过认尸的时候看着自己父母变形的尸体,连做几个月噩梦的滋味吗?”
“那是文博的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付云冷笑一声,勒住李元珍的手臂收紧,“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文博害的,可越查这里面的水就越深。八年啊!我用了整整八年,就为了今天能亲手杀死你们!”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问你!蒋文泰和赵雄飞,是不是八年前就认识?”
李元珍脸色煞白,在别针触碰到她的皮肤时,颤声道:“是……是认识。”
“那块地重金属含量超标,土地检测报告上,是不是赵雄飞帮蒋文泰动的手脚!”付云几乎是咬牙切齿,恨声道,“他们早就串通好要陷害文博,暗中操控股票捞了一大笔钱。就为了搞垮他的公司!却要害惨那么多人,连累无辜的家庭。”
李元珍意识到付云全都调查清楚了,如果自己再不承认,可能真的会命丧当场,绝望道:“都是他们做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你是什么都没做,可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的血汗钱!”付云冷笑道,“在你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大手大脚花钱时,别人却在为你们的罪行买单。”
“蒋文泰和赵雄飞都是我杀的,他们都该死!”他像是胜利者一般,眼中闪烁着畅快和兴奋,继而咬牙道,“李元珍,你就下去陪他们吧!”
一声枪响,在空旷的会场里久久回荡。
付云仰面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起来,没多久就不动了。李元珍哆嗦着瘫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朝远处爬去。
最后关头,就在付云扬手准备把别针刺下时,曾启荣扣动了扳机。不过子弹比预想中的出现了偏差,因为付云的目标并不是李元珍,而是自己。他把涂了毒的别针插进脖子里,应声倒地。
米苏忙跑过去摸付云的动脉,又附身听了听心跳,很快她就叹了口气,朝陈海峰摇头,人已经没救了。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赵雄飞的情人邱雨可被吓晕了,倒下时连带着砸翻了椅子。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这已经是今天死掉的第三个人了。陈海峰下意识看向罗文珺,后者毫无动作,即没有害怕也没有遗憾,像个旁观者一般,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地上的尸体。
付云在死前,承认自己杀了赵雄飞,不过凶器藏在哪,又是用什么办法杀的人,这些却再也没办法问出来了。
曾启荣看着盖上白布的尸体,对陈海峰道:“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案发时,付云是在台下,他距离赵雄飞至少有四五十米的距离,怎么把刀插进赵雄飞胸口的?”
“凶手应该另有其人。”陈海峰摸了摸下巴,蹙眉道,“他们抱着同样的目的,或许另一个凶手,也是八年前春雨财富案的受害者。”
调查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曾启荣迫切地希望找到新线索。警犬很快到位,最终,他们在讲台下找到了那支有氰化钠的麦克风。
台子是金属搭建的,上面铺了红毯,四周则是用红布掩盖。付云趁着会场陷入黑暗时,替换了麦克风,将其藏了进去。
紧接着,一则突发新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家小型的媒体公司,在网络上爆出了企业家晚宴发生命案的消息,甚至附上了案发时现场混乱的视频。
主办方还没有准备好公关稿,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此当曾启荣把人叫来询问时,负责人气愤地指责了外聘来的摄影团队。
“太不负责了,我们绝对不会付尾款!”中年人涨红了脸,表示正在跟对方沟通,把视频全部删掉。
“先别删,让他们把内存卡都拿过来。”曾启荣抬手打断中年人。案发后,所有机位都随着与会来宾一起撤了出去,这点警方倒是忽视了,视频里说不定能找到可疑人物。
很快,技术人员在电脑前开始排查,好在案发时晚宴只开场了不到二十分钟,几张储存卡的内容不算太多。
“等等,把这里倒回去慢放!”陈海峰看着黑下来的画面道。这个镜头对准的方向,正是会场陷入灯光灭掉前,赵雄飞所坐的那片区域。
曾启荣让人放大,画面里果然拍到了赵雄飞。众人围在电脑前,反复看了几遍,杨克突然道:“有几秒的时间,那个女人都抬头往上看了。
他说的正是邱雨可,虽然看上去是很不经意的举动,并且都是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眼尖的杨克捕捉到了。
7
她在看什么?曾启荣忙让人换了另一台机位拍下的画面,原来邱雨可头顶上方的,是拍摄专用的摇臂,这种大型器材离地面足有十多米高。
“赵雄飞座位下方发现的血迹,是从高处滴落造成的吧。”陈海峰看向曾启荣。
“你的意思是,这个摇臂……”后者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蹙眉看向负责人道:“这东西还在吗?”
摄影团队还没离开,和来宾一起被留在了另一间宴会厅。众人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个摇臂,上面的摄影机已经拆掉了,不过警方在顶端的接口处发现了几处划痕。
“曾队,用鲁米诺试剂检测一下有划痕的地方吧。”陈海峰摸了摸下巴道。
凶器总不会凭空消失,既然警方搜遍了整个会场都没有找到,说明凶手一定把刀藏在了他们之前根本不曾怀疑过的地方。
比如说,这个摇臂!
“这怎么藏上去?”金煜瞪大眼睛,当时会场陷入黑暗也不过只有半分钟的时间,况且这家伙离地面那么高,他实在想不出凶手是弄的。
“如果有一个小型绳轮的话,倒是可以做到。”杨克见金煜看上去仍有些茫然,只好给他打了个比方:“就像电梯那样,能带动轿厢上下移动。因为刀没有那么重,只要用的线足够结实,可以快速的放下或吊上去。”
“其实我们都在想凶手杀人后把刀藏在了哪,怎么带进来的也是个问题。”曾启荣附和道。
会场的入口处有安检门,凶手如果随身带着刀,肯定会被检测出来。可假如刀本身就在会场内,趁着黑暗中从摇臂上放下来,凶手就能快速完成杀人和藏匿凶器这两件事。
不过这样说来,极大的可能性,当时操纵这个摇臂的摄影师也是帮凶。
众人分析的功夫,鲁米诺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和陈海峰猜测的一样,上面发现了血迹。
“把邱雨可抓起来。”曾启荣说完,又去问摄影团队的负责人,“当时操纵这个摇臂的人是谁?”
“他……他是外聘的,之前的员工前两天受伤了来不了。”负责人得知凶案和他们扯上关系后,就吓坏了,紧张道,“冯升好久之前说去厕所,然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你说什么?冯升?”
面对突然提高语调的米苏,负责人更加小心翼翼道:“对,他说自己叫这个名字。”
曾启荣想到了什么,看向陈海峰:“是你跟我说的……绑架米苏那个人?”
他会用真名吗?陈海峰有些拿不准,摇了摇头道:“还是先去问问邱雨可吧。”
众人回到案发现场所在的会场时,邱雨可已经被戴上了手铐,为了防止她自杀,警员很负责地连口腔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藏毒。
曾启荣把关于摇臂的推测告诉大家,最后看向邱雨可:“是你杀了赵雄飞。”
后者从付云自杀后就有些精神恍惚,此刻也不反抗,怔怔看向远处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眼泪逐渐溢出来,模糊了邱雨可的眼睛。
“他怎么那么傻,自己把罪都扛下来。”邱雨可虽然在笑,却极为悲戚可怜,她这么说,显然是变相地承认了罪行。
“听说,文博还有一个女儿。”罗文珺突然出声,盯着邱雨可道,“当年出事的时候,文博的妻子处理完丈夫的后事就自杀了,他原本在国外念书的女儿却下落不明。”
听他这么说,邱雨可才有了反应,她双手被铐着,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目光空洞道:“对,我是文茜茜。警官,赵雄飞是我杀的,你们把我抓起来吧。”
这些年,是复仇的欲望驱使她活下来。如今大仇得报,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想当初父亲出事的时候,母亲并未第一时间告诉她,或许是为了不影响女儿,又或者她在丈夫病逝时早已做好了自杀的打算,没脸面对孩子。总之邱雨可回国时,面对的就是父母的墓碑,和母亲留给她的一笔足够几年的生活费。
“从小我父亲就告诉我,做生意和做人一样要讲良心,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邱雨可充满恨意地看了眼蒋文泰的尸体,咬牙道,“我原本希望,姓蒋的能告诉我真相。结果无意中看到了他和赵雄飞秘密见面,才知道我父亲是被他们陷害了。”
那个时候邱雨可不过十八九岁,还是个孩子,她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因此隐忍下来,带着恨意出国,继续念了几年书。
8
这几年,蒋文泰的生意越做越大,邱雨可看着镜子里经过数次整容后早已改变了容貌的脸,知道报仇的时候到了。
她把文茜茜的名字改了,回国后原本打算接近蒋文泰,不过意图让付云识破了,幸好后者跟她目标一致。邱雨可跟付云成了同盟,一个人负责蒋文泰,一个人跟着赵雄飞,策划了这次的复仇。
“那冯升呢?”米苏突然说道,她声音有些急切,“那个控制摇臂的摄像师,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冯升?我不认识这个人。”邱雨可的回答太快,又显得过于淡然,似乎早就打定主意要这么说。
这时候,有警员拿着一张纸走过来。他凑近曾启荣,低声道:“队长,人没找到,应该是跑了。监控里他一直戴着帽子没有拍到正脸,不过我们问了摄影团队的人,做了这张画像。”
曾启荣递给陈海峰,后者点了点头,看向邱雨可:“和你们做交易的,是不是人生规划有限公司?”
他这么说着,金煜等人却在偷偷打量罗文珺的神色。后者看上去一副事不关己,不知所云的样子,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不过出乎意料的,邱雨可也皱了皱眉,心不在焉道:“什么公司?我没听过。”
不同于她方才回答米苏问题时的神情,如果邱雨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那就是真不知情。
联想罗文珺敢当场揭穿邱雨可身世的举动,和冯升不同于以往躲在幕后单独行动的做法,陈海峰皱了皱眉,这家公司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别傻了,你以为冯升是在帮你吗?”金煜气不过,急声道,“警方就是在摇臂上发现了血迹,如果冯升真有心,就会在拿走刀的时候清理干净不留证据!”
邱雨可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金煜见她听进去了,再接再厉道:“你还这么年轻,犯不着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配合警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争取减刑吧。”
“我……我也不知道太多,他只说自己叫冯升。”邱雨可摇了摇头,犹豫片刻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他的住处。”
三个多月前,冯升找上付云,说只要给钱,就帮他们除掉蒋文泰和赵雄飞。邱雨可至今都不清楚冯升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报仇的,因此并不信任这个极为神秘的男人。
几日前,冯升把他们约出来将氰化钠交给付云,二人一直跟踪冯升回到住处,确保他没有其他动作才离开。
曾启荣根据邱雨可提供的线索,立刻带队往冯升的住处赶去。
陈海峰倒是没有急着走,而是朝金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下来看住罗文珺,以防这人给冯升通风报信。不过这一回,陈海峰倒是猜错了。直到警方破门而入,罗文珺始终没有离开过金煜的视线,更是没碰过一次手机。
这是间靠近市中心附近的高档公寓,屋内拍着一台视角朝下的望远镜,拉着厚重的窗帘,昏暗不清。
冯升不在,但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联想警方上来的时候房门是虚掩的,曾启荣立刻意识到不好,让这小子给跑了。
另一边,陈海峰留了个心眼,没有跟着警方坐电梯,而是带着杨克走了楼梯。此时正与冯升撞了个正着,双方身手都不差,不过他们有两人,杨克还是退伍兵,一番扭打后不出意料地擒下了冯升。
杨克将其双手反剪,鄙夷道:“你到底害死了多少条人命,枪毙了你都偿还不清!”
方才的缠斗中,冯升被一拳卸掉了下巴,此时说不了话却死死盯着陈海峰,咧开嘴嚣张地冷笑。后者蹲下来与他对视:“不管你背后还藏着谁,最后都是这个下场。”
冯升被带走了,等待他的是数项指控。除了邱雨可外,还有其他案件的凶手可以作证。
原本是件值得欣慰的事,不过晚上小白楼里的气氛却不太好,侦探社四人围坐在沙发上,米苏捧着一杯凉掉的咖啡,面色凝重。
事后陈海峰对于冯升轻易被捕这件事提出了质疑,杨克也表示如果换做自己,绝不可能被付云和邱雨可跟踪到楼下却发现不了,更不要说擅长隐藏在暗处的冯升了。
“说不定他只是大意了!”金煜试图活跃气氛,“虽然冯升在警局里什么都没召,不过能把这个祸害给抓起来本身就是一大收获!”
“就怕这是人生规划有限公司的阴谋。”米苏没有这么乐观,冷静地分析道,“从发现冯升的身份到把人逮捕,一切都太顺利了。还有那个罗文珺,实在让人看不透。”
“别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人生规划有限公司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只要我们盯紧冯升和罗文珺,一定能抓住他们的破绽。”
陈海峰看向窗外,今晚鲲城的月亮格外圆,泛着淡淡的光晕,把周围的云层映照得透亮,夜空却显得更加厚重了。他有种预感,最后的对决就要来了!